质疑：成教能赚多少钱？体制应该转型？

　　2004年7月9日5时55分，北京外国语大学成教院女生李春霞被同学罗卡娜连刺18刀后，在送往304医院途中不治而亡。随之在一些高校的BBS上就出现了有关对成教学生素质的质疑，更有甚者认为成教体制已经成为中国高教体制下的一个怪胎，提出应该取消成教体制，一时间，引来大批网友的讨论：在高考取消年龄限制之后，高校内的成人教育是否还有存在的意义？

　　成教生，还能留你到几时？

　　■本报记者乐天北京报道

　　“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学生！”在国外学习了6年的沙金到一所大学看望中学同学时，也产生了不小的困惑！

　　当沙金和朋友在校园里散步时，迎面不时走来一些非常“另类”的男女。由于沙金高中毕业就直接出国读书，并不了解国内大学里的“特殊”情况，“既然是全国的名牌大学，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，是不是经常有‘不良职业者’在校园出没？”

　　“是不是中国大学存在‘色情教育机构’？”一位美国朋友曾经指着某大学成教院的牌子这样问记者！记者看着院系介绍上的“Adult—Education”才恍然大悟：“成人教育”，这个单词在英文中的意思是“色情教育”，按照这所学校的英文解释，不加以说明的话很多外国人都会以为是色情教育。

　　广东某高校校外公寓内原来只住着该校的正规本科生，那段时间公寓里基本没有什么案件发生。2001年该公寓住进了成教生和自考生后，平均每个星期发生一起盗窃案，最后学校不得不把普通学生转入高校内。

　　在GOOGLE上敲入成人教育考试的关键词，竟有18000条搜索结果是和考试作弊有关的！据一位在北外教务处工作的老师介绍，去年该校成教生考试作弊的人数比统招生高出近一半。

　　2002年北京在校大学生犯罪人数共计18件20人，2003年截至10月底已达30件32人，较上年同期增加60％，其中70%是非统招学生，这是记者从北京市朝阳区检察院了解到的情况。

　　“校内学生犯法的案例中90％是自考生或者成教生。”虽然该数据没有可信出处，但记者在北京理工大学采访时，大多数人却相信这数字的真实性。

　　“总体素质上成教生与普招生比存在着差距，个体素质上成教生同样与普招生存在着差距。”这在大部分人眼里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！留意各大高校制定的《学生管理规定》，就不难发现，对于成教生，学校都有专门的、内容苛刻的管理条例。

　　“某方面的特长突出不能掩盖其个人素质存在的缺陷。”某大学成人教育学院的余风老师这样认为。

　　“在高校里，成教生通常一眼就能看出来。”根据有关机构的调查，社会上57%的人认为相对于计划内的本科生，成教生的素质是较低的，甚至有人说“成教生是校园内不安定因素的制造者”。

　　采访中，普招生中违纪和不文明这类问题是存在的，甚至也有像马加爵事件这样的恶性案件，但这些问题只集中在极个别人身上，而且发生的频率也非常低。可是在成教生中违纪和不文明现象则相当普遍，即使是最好的学生有时也会出现迟到、旷课的违纪现象，而对于那些表现较差的学生而言，更是小错不断而大错也时有发生。普招生中品学兼优的学生各班均有不少，专业成绩优秀、有其他特长并且遵守校规校纪的“全优生”也不乏其人。而在成教生中，有专长甚至专长很突出的学生不难找到，但要找一个“全优生”则几乎不太可能，表现好的学生往往优点突出但缺点也明显。

　　成教文凭“值得怀疑”？

　　“1996年以后成人教育毕业证等同于废纸。”某公司人事部经理坦陈，公司有规定，严禁接收成教生、电大生等“五类生”。

　　“除了一纸值得怀疑的证书，什么都没有。”甚至连自考生都这样看待成教生。

　　郝晖学的是计算机专业？从去年11月起，她就开始外出求职。招聘会上，用人单位看到西安电子科技大学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前来求职，往往都是笑脸相迎。可一听郝晖是个成教生，他们就会收起笑脸，将简历退还。

　　在今年4月的一场交流会上，郝晖与当地一家IT企业谈得非常投机。可就在双方准备签约时，人事部经理突然发现郝晖是成教生，于是一脸为难地说：“真不好意思，我们公司规定不要成教生。”

　　“成考的目的就是为了文凭，如果我想真的学点什么东西的话，我就会选择自考。”在中国成考在线的BBS上，网名为zrzdly的网友发了这样的帖子。

　　历史上，在高考年龄限制放开前，成人教育对一些大龄人口接受高等再教育、为国有企业培养人才曾发挥过重要作用。但是现在成人教育已经被畸形化了，已经失去了“成人教育”的实际意义，“企业对成教文凭歧视也就不足为怪。”北京教育协会的郑宾老师这样认为。

　　由于成教生是学校出题考试，“成教的文凭很容易拿到！”包括授课教师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这样认为。学生为了得到一纸文凭，并没有真正的学习动力。郝晖对记者表示班上绝大多数人都抱有“混学历”的想法。这种想法在日常生活中，负面表现极多，例如不参加集体活动，逃避政治思想课，不关心同学，不关心集体，不注重集体素质的养成等。

　　在课程的安排上，成教院的带课老师几乎都是由各个院系的教师兼任，学生的成绩与代课教师的考评没有必然的联系，加之这些学生对自费上学的权利、义务观念理解得过于功利，尤其对自己该享受的权利非常敏感，比方说换任课老师的要求在成教学院是屡见不鲜的，甚至缘于自己的狭隘或者一己私怨而提出一些过分的、不正当的要求。

　　学生难“伺候”，但成教生的代课费要比统招的高，于是不少教师也是抱着提高收入的目的来代课。有一位老师对记者直言不讳：“我从来不期望这些学生能从我这里学到东西，每次上课都是说完就走。”

　　在企业的眼中，与自考生相比，成教生除了入学方法不一样，其他都一样，同样的老师、同样的教学、同样的学生质量、同样的学生能力，但成教生似乎更落后些，因为成教生的考试没有可信度。

　　“他们有学籍，但他们算是大学生吗？”实际上，在正规学生和老师眼中，他们似乎什么都不是。他们究竟是什么，没有人能说清楚，也说不清楚……

　　成教能赚多少钱？

　　“在基准价的基础上，高校的成教学院学费本科可上浮50%，专科可上浮40%，下浮不限。”这是广东教委公布的广东高校教育收费标准。近年来，尽管查处教育乱收费已经成为我国教育部门监管工作的重中之重，“但成教院有特殊的体制”，一位成教院的工作人员这样回答记者关于成教收费浮动问题的提问。

　　去年11月，田女士报名参加成人高考，在报名栏里填了服从分配这一项，但由于种种原因，田女士并没有参加此次考试。今年2月11日，她却收到附有2004年收费标准的“首都联合职工大学大专课程班入学通知书”，交五千到八千元的学费就可上学。田女士周围不少同事没有参加考试同样也收到了录取通知书。

　　首都联合职工大学工作人员对此这样解释：由于学校今年扩招，所以只要填了报名表并且写明服从分配的都会收到入学通知书。被录取的不一定参加了考试。

　　“你不是考生，我们只对考生解释这些疑问。”咨询处这样回答记者。

　　“老师也没怎么指导，论文大家也就拼凑一下，答辩也就有3个老师，为什么答辩成本那么高？”华中农业大学食品科学与工程专业2004届的成教学生小吴感到非常的不理解！850元的论文答辩费究竟交给谁了？为什么交了钱连收据都不给？

　　没有考过的课程还要补考，补考费200元/门，而且所有要学位的人都至少要再参加两门课程补习，办理一个学位证书必须要交130元手续费。

　　“在外面的书店花350元基本就能搞定。”由于成教院规定教材必须在教材科统一购买，一学期的教材费，小吴就交了近500元。“接下来可能还要交实验费。”

　　据本报的调查，教材的售价一般是原始成本价的3倍。售价里包括1/3的原始制作成本费，1/3的出版社员工工资和管理成本费，另外1/3的费用则流进了渠道商的腰包。

　　记者粗略计算了一下，如果教材的平均售价为每本20元，成教院的教材科从出版社购买了2万套书籍，并以书尾的标价出售，那么每学期就能净赚13万元（20×2万×1/3≈13万元）。这13万元落到每个学生身上是多少呢？假设总共有1000名学生，13万元平摊下来，每名学生每学期需多拿出130元的教材费。

　　“你说交的这些钱落到哪里去了？”小吴这样问记者。

　　体制应该转型？

　　“成人教育应该转型了！”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院的刘慧珍教授认为，在高校扩招以及取消考生报名年龄限制之后，在正规高等教育和完善的高教自考制度面前，成人教育已经不适合当今的发展形势。“讲严重一点，应该取消高校中成教院这种设置。”

　　“逻辑上就非常不严谨。”刘教授认为将高等教育划分成非成人与成人本身就不科学。

　　“市场决定人才的含金量。”当今社会，文凭的作用已经被大大弱化。“现行成人教育体制还带有计划经济的色彩。”刘教授认为从长期发展的角度来看，一所大学在招生上出现几个不同的标准，导致毕业生的水平相差太大，这对大学本身的发展不利。

　　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，社会上的主流中青年，几乎都是被耽误了学业的人，当时有限的普通高校的容量又不足以完全满足这批人求学的要求，而百废待兴的国家又急需建设人才，成人高考才应运而生。随着社会环境的变迁，因为社会原因耽误一代人学业的现象已不复存在，人们有了“到什么年龄读什么学业”的条件。刘教授认为可以将成教院的教育功能按专业分配到各个院系，实现正规教育与短期教育相结合，将教育的效果与市场紧密地联系起来。“但这需要国家有关部门进行体制的变革。”

　　“体制不变，没办法的事情。”谈到有关成教体制上的弊端以及在这种体制下文凭贬值的情况时，教育部的一位官员也这样表示。